许老?进了屋,许老头从来没觉得自家这么丢人。
儿媳妇居然当着全村人的面指名道姓骂他们整个老许家,这是一点不拿许家当她娘家人,甚至连亲戚都算不上。
许老头气狠了,等进了堂屋,就直接吩咐老?跟邓思瑶离婚,“这种媳妇不能要。一点不尊重长辈。”
“爸,你能不能讲点道理。我们有什么错?侄子侄女到我家,给尝个鲜还不行,还得让他们吃饱?我们啥家庭啊。供得起他们挥霍?!”许老?自然不同意。思瑶养他一个都够费劲的,难道还让她养?个侄子侄女吗?他没那么厚的脸皮。
至于不尊重长辈,许老?压根不指望,本来他们也不是夫妻。对邓思瑶来说,连他都是外人,就更不用说他的父齂哥哥们了。
许老头见儿子不听话,伸手就给了他后背来一下,整张脸涨得青紫,“你说什么胡话?到底谁才是你的亲人?!”
“我没说胡话。”许老?挨了打,背有点疼,但他不觉得错,而且理直气壮,“爸,如果是姐夫家,你敢让侄子侄女上门讨吃的吗?到底咱们谁丢人?!”
提这事,许老头就堵得慌,他闷声道,“就算你妈不该撵他们上门,可你媳妇也不该给我们许家难堪。她还满村嚷嚷,生怕村里人不知道这事。你让我们老许家以后还怎么做人?!以后谁还敢娶你妹妹!”
许老?还是那句话,“不想丢人,当初为什么要上门!你们明知道邓思瑶不是好脾气,还一再上门挑衅。你们就是自找的!”
许老太在旁边,听到儿子不帮着自己说话,坐在地上哭天抹地,骂儿子胳膊肘往外拐。
许老?也一屁股坐下来,跟他妈一样耍赖,“你们不是想让我离婚吗?行!那你们一天三顿给我吃白面馒头,我立马离!”
又是白面馒头!上回吃一顿白面馒头就把许老太心疼得够呛,许老太也不哭了,直接上手撵人,“滚滚滚!我看见你就来气!你个不孝的东西。耳朵怎么那么软!你干脆别回来了。”
许老?不肯走,“妈,你得还我一碗面,要不然思瑶不让我回家。”
许老太捂著胸口,气得面皮抖动,“你个没用的东西,骨头怎么那么软!”
齂子俩在门口僵持,许老头觉得不像话,让老大媳妇给舀一碗面。
许老头问老?,“你们家做的江米条和桃酥,干什么用的?”
许老?也没瞒着他,“思瑶说我有做菜天赋,想让我跟国营饭店的大厨拜师学艺。我们不认识他,所以得送些礼物。”
听到这话,许老头沉默了。
许老太有点不高兴,“你一个大男人学什么厨。你学会了,又怎么样?你能找到工作吗?咱们就是农民,老老实实在家种地得了。学那个有什么用!”
许老?原先还有些自得,听到许老太的话,脑袋低垂,一声不吭。反正在他妈眼里,他就是个废物!就该老老实实下地干活!
老大媳妇将面舀来了。许老?跟许老头说一声,转身就走。
许老头冲家里人大声道,“以后都不许去邓家!就当没有这个儿媳妇,谁敢上门,我打断他的腿!”
几个侄子侄女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许老太气得直抹眼泪,却拿儿子无可奈何,只能生闷气,“我生的这是什么儿子啊!我?他的吗?!”
许老?舀了面,心情沉重回到家。
邓思瑶正在往篮子里铺东西,他走进来,她连头都没抬一下。
许老?将面碗放到桌上,冲她讨好的笑,“我把面舀回来了。”
邓思瑶“嗯”了一声。
许老?窥探她脸色,“你没生气吧?”
邓思瑶冷冷道,“以后不要回老宅那边借东西。几张牛皮纸就给我惹出这么多事!早知道就用白纸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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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老六自觉理亏,冲她讨好地笑,“这篮子哪来的?你怎么往下面铺草啊?”
邓思瑶淡淡道,“我从郭大婶家买的。听说她很会编这个。”
许老六没想到她居然跟郭大婶认识,闻言有点诧异,“你什么时候和她关系这么熟了?”
邓思瑶笑道,“刚刚啊。我在路口骂人,她可能觉得我的脾气很像她,所以就跟我聊上了。”
许老六抽了抽嘴角。还别说,郭大婶这话一点也不夸张,甚至有点谦虚了。
邓思瑶骂人并不说脏字,她是个文化人,喜欢摆事实讲道理。但郭大婶就不一样了,她在村里有“破喇叭”的外号。
最出色的记录是有一年她家丢了一只鸡,她站在路口骂了整整两个钟头,气不喘,脸不红。
郭大婶的婆婆也不是个省心的主,跟郭大婶干架,不落下风。
许老六对于两人能聊到一起,接受良好,“那你无聊,可以找她玩玩。她是村里有名的包打听。”
当然消息最灵的是桃花婶,毕竟是媒婆,但是桃花婶住在村里中间,他们家住在村口,离得有点远。不像郭大婶就住在旁边,离得近,走几步就到了。
邓思瑶点点头,看着篮子里放了两包江米条,两包桃酥,还剩下不少空间,就问许老六要不要再往里添些东西。
许老六颔首,“可以。空着不好看。可是咱们添什么东西呢?家里只有黄豆、麦子和稻谷了。”
放这些东西不合适,邓思瑶就道,“明天先去黑市,看看有没有卖红枣,花生之类的。”
许老六点头,“行!”
他见邓思瑶如此为他打算,有些感动,“思瑶,我肯定会好好学。不辜负你的好意。”
邓思瑶抬头冲他笑了,“你确实应该努力。要不然你这些钱都白花了。”
许老六看着她的笑容,总觉得自己的心空了一块,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失落。
这晚,许老六早早就洗了澡,将自己从头到脚洗涮干净,还把头发擦干净,不让水珠打沾被子。
躺到床上时,闻到邓思瑶身上同样浓郁的香味,他靠过来,从后面搂住她。
邓思瑶却拍拍他的手背,“我今晚是危险期。过后再说吧。”
许老六心下叹了口气,有些失落。
听着耳边传来清浅的呼吸声,许老六却是久久未入睡。直到两个小时后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天刚亮,他就被隔壁田喜家的鸡吵醒了。
他麻溜跑起来做早饭,时不时打个哈欠。
邓思瑶起来洗漱后,看他眼底有黑眼圈,“你怎么了?昨晚睡那么早,你还没睡好?”
她昨晚可是睡得最舒服的一晚,不像前些天干了太多重活,累得腰酸背疼,早上起来,身板都僵了。
今天醒来,她就很舒服。要不是去镇上办事,她还能再睡一个小时。
许老六说没事,“我有点失眠。”
邓思瑶还以为他昨天回家舀面,跟父母闹不愉快,担心父母不要他了,她想了想,“你有空回家,多说些好话。你爸妈自然就原谅你了。要是还不原谅,回头改革开放挣了钱,你给他们一些钱。这父母与子女之间也是要钱来维系的。”
要是上辈子,许老六肯定会对这话嗤之以鼻。用钱来维系的感情还是感情嘛。可是死过一回,他不得不承认思瑶说的是对的。这世上纯粹爱子女的父母是很少的。多数父母养育儿女就是为了子女给他们养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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