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见过陆大人,时大人。”
刘善民站在下方,与早课堂时不同,这会儿屋内就只有陆九卿,时矜和他。
这种被单独?来谈话的感觉,怎么说呢,又激动又忐忑。
激动的是,他似乎被陆九卿格外看重,只身留下;忐忑的是,刘善民怕自己是因为哪里没做好,而辜负了陆九卿的信任,才把他?来的。
“不必多礼,坐。”
“多谢陆大人。”
刘善民坐好,不等陆九卿说什么,便迫不及待的开口,“不知陆大人特地留下下官,是否是下官哪里做的不妥?”
“何以见得?”陆九卿也不说留下刘善民做什么,而是顺着他的话问。
“下官比大人早到平和府七日有余,可并没有做出什么成绩,损坏的堤坝没修好,无处安家的难民也没安置妥当。
不时还有难民因为吃不饱,房屋被损,离开平和府,变为流民...下官实在惭愧。”
陆九卿没问他为何没做到,早上众人聚集在早课堂,那一个半时辰时间不是白浪费的,刘善民就差把他的吃喝拉撒说一遍了。
事到如今,事情办成这样,无非就是几种情况。
一,刘善民能力不行。
二,当地官员不配合。
三,人员,财力,粮食不够。
“刘大人为官为民的心,本官理解,也许换个人,也并不比刘大人做的好,你无需自责。”
“大人,我......”
刘善民感动的稀里哗啦,不过刚张嘴,就被陆九卿挥手制止了。
他实在没那个时间和精力再听刘善民发表那些没有一点作用的长篇大论。
可能他当时科举及第,是因为策论写的字数多吧。
“现在,本官说,你记。”陆九卿冷声道。
“好,好的。”
刘善民赶紧又往前坐了坐,屁股仅仅擦著椅子边缘,一个不留神就能掉下来。
“第一,你回城之后,不必多言,继续做你该做的事情,裘刺史自会主动相帮。
到时,你可把之前需要,而没能顺利得到的东西,不管人或是物,都告知于裘刺史,他知道怎么做。
第二,此次救灾粮已经先你一步运送到平和府,派人记录,把粮按二八例数,分为干湿(干八,湿二)两部分。
湿粮也就是施粥,需按照朝廷标准,施粥一天两顿,筷子不斜、布包不渗。
干粮则是放粮,平和府辖下,周围的村,镇等受灾?姓,每家每户,派人记录,按人头发放。
登记之前,为避免出现人员失踪伤?,隐瞒不报等情况,全部受损的地区,去寻当地户长结合州衙各府,户籍重新登记备录。
除此之外,关于田地被淹,可根据他们自身保管的土地租赁凭证,再次登记。
租赁凭证丢失,损毁的,同样当地户长结合州衙各府,调出备录,誊写,记实。
待水患平定,再行分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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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籍和土地租赁之事,两者异曲同工,可合二为一去做,省去重复的步骤,减少耗时。
......以上等你稍后回去,本官会派人协助。
第三,损坏堤坝的修建,河道的疏浚,排水沟渠的挖掘,除了裘刺史配合给你调遣的精通水利的官员,南下的驻军,还应加上难民。”
“难民?”
前面陆九卿说的话,刘善民一字一句的记,十分认真专注,一句话也不敢发表。
实在是陆九卿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刘善民的心坎上。
明明他才是都水司郎中,这一刻,刘善民发现,对于处理水患之事,他差的太远,完全不能够和陆九卿相比。
忽然听到陆九卿提出要难民修建水渠,惊讶之余,不免出声,反应过来,神情有些尴尬。
赶紧起身告罪:“下官失礼,请恕百长(刘善民的字)愚钝,未及理解大人此言之意,一时没能收敛情绪,望大人恕罪。”
“无妨。”
陆九卿让他坐下,“刘大人身为都水司郎中,应该知道修建水利一事,乃大工程。
不但需要庞大的人力,物力,耗费时间也过长,短则几月,长则几年。
而这些南下驻军,多是为了护送官银,粮食,以及镇压可能会因为天灾导致人祸的乱象。
换一句话说,他们不是为了修筑水利而来,那么,想要彻底解决水患一事,刘大人认为,没有南下的驻军,这些人又该从哪里来?
向朝廷要吗?”
刘善民默默咽下这句话,他正准备说,没想到陆九卿就问出来了。
“刘大人想必忘了,你是因何而来的平和府。”
“下官,下官......”对上陆九卿仿若洞察一切的漆黑眸子,刘善民竟不知如何开口。
“兴修水利,大兴土木一事,我朝并非没有,都水司除了修筑前的实地勘测,考察,再到确定施工日期,所需材料,银两,人员,缺一不可。
刘大人自当任都水司郎中一职以来,虽有道路等建设,但关于大动水利一事,却未实践。
不过,都水司司库的文书只多不少,想来刘大人也曾阅览一二,修建动工一事,对于某些情况来说,大同小异。
本官且问你,这施工的人员,曾经的修建文书中,可有记载?你修建道路时,人员又是何处分配的?”
“有,书籍记载的人员分配和修建道路时别无二致,是拿着朝廷下发的文书,下令到当地,则需本地有劳动能力的青壮年施工,朝廷给予一定的工钱。”
“那此次,并不是新建水利,而是修建平和府因为水患损坏的堤坝以及长久以来的河道疏浚,和解决积水则挖掘的排水沟渠。
刘大人怎么就不会了?
有劳动能力的青壮年因为房屋田地的损坏,成为难民,所以变得不再能劳动了吗?”
“这......”
刘善民被陆九卿的一番话羞的哑口无言。
他只想到那些人经历了天灾,成了难民,每天需要施粥度日,实在没有办法把他们跟能修建水利的劳动力联系起来。
“刘大人,一叶障目被你诠释的很好。”
陆九卿说的平淡,就像是陈述一个事实,言语中并没有嘲笑之意,却让刘善民更加难堪。
“......下官之过失,实属不当,还请大人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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