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这是敲门砖(1 / 1)

许承洲并不是一个说大话的人,他说私下有渠道能见到陆承安,这不得不让时清月警觉起来。

所以她故意让厉沉出手。厉沉不见得多爱她,可这种场合不,也得维护点自己的面子。

她回到酒店,急忙打听了许承洲的工作安排。

他回国后入职了知名设计公司“芮汀”,担任市场部总监一职。

这家公司专门从事高奢面料设计与定制,客户覆蓋国际一线时装品牌,近年来更将触角伸向非遗工艺领域。

去年刚以苗绣原素拿下巴黎时装周合作,如今对“秦淮云锦纱”的觊觎几乎写在明面上。

时清月盯着电脑屏幕上芮汀官网的动态,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

屏幕上闪过芮汀近期主推的 “东方意象” 系列,设计师手稿里隐约可见云锦纹样的结构线条。

霍氏及“芮汀”虽然不是同行,但如果“芮汀”提前拿下了“秦淮云锦纱”,那对霍氏氏来说无疑是巨大的威胁。

许承洲脸上的伤,顶多能拖住他两三天,所以,时清月必须在三天内拿下陆承安的合作意向。

好在第二天,她要的东西家里已经寄到了。

李梦然盯着时清月手中的团扇,指尖在扇面上方悬停半寸,呼吸都放轻了。

扇面上的海水江崖纹用金线与孔雀羽线噷织,即便在室内灯光下,也泛著粼粼波光,十二只衔枝仙鹤姿态各异,尾羽处的真丝绒线竟能随角度变换色泽。

“这是……” 她指尖悬在扇面上方,不敢触碰。

“万历年间的云锦妆花团扇。” 时清月转动扇柄,湘妃竹骨节间嵌著米粒大小的珍珠母贝,“我借的,比我的命还贵。”

她忽然轻笑,扇面轻摇带起一缕沉水香,“不过现在,它比我的命更有用。”

“这...这是真品?”

时清月指尖抚过扇面边缘的暗纹,没说是不是。

杨川挠了挠头:“时主管,你打算用这个说服陆老先生?”

“不,这是敲门砖。”

----

浓荫如盖的古槐树下,陆承安盘腿坐在石凳上,面前摆着携带型折叠棋盘。

老人穿着洗得发白的亚麻长衫,袖口挽起露出晒黑的小臂,正与退休的中学教师王师傅杀得难解难分。

时清月踩着碎光斑走近,刻意放缓脚步。

团扇在她掌心轻摇,扇面光影映在棋盘上,宛如一池春水泛起涟漪。

老人抬眼瞥了她一眼,目光在扇面上顿了顿,又垂首落子,指节却在 “马” 棋上多摩挲了三秒。

“陆老,该您出车了。” 王师傅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陆承安 “嗯” 了声,指尖敲着棋子,余光却不时扫向时清月。

她静立在石桌两步外,扇面轻晃带起微风,目光紧紧落在棋盘上。

老人忽然 “啪” 地落下棋子:“悔一步!刚才没看见这步棋!”

“哎哎哎,不带耍赖的!” 王师傅笑着拍桌。

陆承安梗著脖子反驳:“胡扯!哪有耍赖,明明是你多走了一步。”

王师傅笑得眼角皱纹堆成褶子,伸手去抢陆承安刚落下的 “车” 棋。

“老陆头,你这棋品跟你织锦的手艺可差远了!”

novel九一。com

陆承安拍开他的手,“就许你炮打连环,不许我悔步?”

他忽然抓起 “帅” 棋往前拱了两格,惊得王师傅差点打翻杯子。

“老陆!你这是要让老将亲自冲锋陷阵?”

“冲锋就冲锋!”

“将军!” 王师傅得意地大笑一声,“老陆头,你输了!”

陆承安盯着棋盘,忽然抓起所有棋子哗啦啦倒进棋盒。

“不下了不下了,太阳晃得人眼花!”

他指节在棋盒边缘敲出两声闷响,浑浊的眼睛却又朝时清月手中的团扇黏了过去。

却见那女人侧头和身边的一男一女说了句什么后,正准备转身离去。

“哎 ——” 陆承安忽然伸手,却在触到空气时又迅速收回,转而弯腰去捡滚落的 “将” 棋。

“小友……” 他故意将棋子拨到她脚边,“劳驾帮我捡个棋。”

时清月俯身拾起棋子,指尖触到上面凹凸的刻痕,抬头时正撞见陆承安装作不经意地盯着她的扇子。

两人目光相触的瞬间,老人忽然咳了两声:“你这扇子……看着怪眼熟。”

“哦?” 时清月将棋子放回棋盒,“老先生,您见过类似的?”

陆承安摸著下巴,指腹蹭过稀疏的胡茬,目光在扇面上打转,“你拿来我瞧瞧。”

时清月顿了下,面色犹豫,最终还是递了过去。

老人捏著扇子左看右看,指尖抚过仙鹤尾羽的绒线,又对着阳光辨认经纬线的走向,半晌没吭声。

“老先生,怎么了,扇子有问题?” 时清月明知故问。

陆承安沉默片刻,忽然说道:“小友,我家离这不远,要不你们跟我去家里,我替你好好掌掌眼?”

时清月惊呼道:“那怎么行,老人家,您把扇子还给我吧,我们不认识,我哪敢跟着您走。”

陆承安没想到这姑娘反应这么大,握著扇子的手悬在半空,胡子都气歪了。

“你这丫头!我像是人贩子吗?”

王师傅在旁哈哈笑起来,“陆老可是这一片的活招牌,姑娘你别怕,他老伴儿还在巷口卖桂花糖呢!”

时清月想了想,应了下来。

三进的两层老院子里,青苔从墙根漫到台阶,廊下挂著的鸟笼里,画眉正啄食著小米。

陆承安掀开柜帘,抱出个雕花木箱,里面层层叠叠全是织锦残片。

“万历年间的云锦,讲究‘妆花逐色,通经断纬’,” 他用镊子夹起一块暗红残片,“你瞧这仙鹤的眼睛,用的是‘隔经显纬’技法,底下藏着紫线,光影一动,眼神就活了。”

时清月凑近细看,残片上的仙鹤虽已褪色,眼尾却仍有一丝幽光,像淬了星子的墨。

她忽然指著残片边缘:“这里的金线断了三根,是不是因为……”

“因为织工在哭。” 陆承安忽然说,“我师傅说过,这是宫里罚俸的织娘织的,一边哭一边织,眼泪滴在金线上,把金线都泡脆了。”

老人转身取来放大镜,对着团扇的仙鹤眼睛和羽毛逐针排查。

查了挺长时间。

“这里。”他用镊子尖挑起一根极细的紫线,“你这扇子用的是‘通经通纬’,紫线埋在第三层纬纱里,光影透不进去。”

他抬头时,镜片后的目光忽然锐利,“而真云锦的‘隔经显纬’,紫线要埋在第二层,让光线先穿过金线,再折射出紫光……”

陆承安轻哼一声:“所以,小友,你这扇子是假的,你被骗了。”

novel九一。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