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湖市第七中学的教学楼在秋雨中显得格外压抑，高三（2）班的窗户边围满了学生，警戒线在风中轻轻晃动。林远踩着湿漉漉的草坪走近坠楼现场，法医正在给尸体拍照，白色床单下露出半只穿着粉色拖鞋的脚——这是死者周小雨的右脚，脚踝处有块暗红色的淤青，形状像是手指掐痕。

"林警官，"教导主任王老师擦着眼镜，声音发颤，"这已经是这周第二次报警了......上周有学生丢了手机，现在又......"

"死者身份确认了吗？"林远掏出笔记本，目光落在教学楼的外墙上。七楼的窗台边缘有块明显的擦痕，墙根处散落着几枚硬币，其中一枚硬币的正反面都沾著新鲜的泥土。

"周小雨，高三学生，"王老师翻开花名册，"成绩中等，父母在外地打工，和奶奶一起住......"他突然压低声音，"听说她最近情绪不好，昨天还和?学吵架了。"

林远的笔尖在"单亲家庭""情绪异常"上画了圈，抬头望向七楼窗台。七楼是教师办公室，此刻窗帘紧闭，只有年级组长张老师的办公室亮着灯，窗户开着一条缝，刚好对着坠楼点。

"去七楼看看，"林远对李建国说，"顺便通知技术科提取窗台指纹。"

七楼走廊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张老师的办公室门口堆著几个纸箱，里面装着学生的作业本。林远注意到纸箱侧面写着"高三（2）班周小雨"的字样，作业本顶部有本打开的笔记本，页面上贴着明星贴纸，右下角画著只流泪的小熊。

"张老师，"林远举起笔记本，"这是周小雨的吗？"

"啊，是她补噷的作业，"张老师推了推眼镜，"这孩子最近总是迟到，作业也不噷......"

林远翻开笔记本，里面夹着张便利店收据，日期是昨天傍晚18:45，购买物品是巧克力和创可贴。他突然想起法医说周小雨右手掌心有新鲜的擦伤，像是抓握过粗糙物体。

窗台的擦痕呈弧形，宽度约15厘米，边缘有纤维残留——像是校服布料。林远掏出放大镜观察，发现擦痕下方的墙面上有个细小的凹痕，深度约2毫米，形状像是金属物体撞击所致。

"李哥，"林远指著凹痕，"像是钥匙扣之类的东西磕出来的。"

"周小雨的钥匙呢？"李建国皱眉，"没在她身上。"

这个疑问让两人对视一眼。林远转身看向办公室内，发现张老师的办公桌上有个抽屉半开着，里面露出个粉色钥匙扣，形状是只小熊，和周小雨笔记本上的贴纸一模一样。

"张老师，这钥匙扣......"林远伸手去拿，却被张老师突然挡住。

"哦，这是我的......"张老师声音发紧，耳后冒出细密的汗珠，"学生送的毕业礼物......"

林远的目光落在钥匙扣的挂绳上，绳结处有新鲜的磨损痕迹，像是近期被大力拉扯过。他突然想起周小雨脚踝的掐痕，以及墙根处的硬币——那些硬币上的泥土，和张老师办公室窗台的灰尘颜色一致。

"周小雨坠楼时，您在办公室吗？"林远随意问道，?时用手机拍下窗台的擦痕和钥匙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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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在批改作业，"张老师指向桌上的作业本，"听到声音后才跑出去......"

"批改的是周小雨的作业？"林远注意到作业本上的红笔批注，字迹工整，和笔记本里的字迹完全不同，"她的字写得很潦草，怎么作业这么工整？"

张老师的脸瞬间涨红："这......这是她补交的，可能认真写了......"

林远不再追问，转身走向走廊尽头的监控摄像头。摄像头镜头对着楼梯口，却被一盆绿植挡住了大部分视野，只能看到七楼走廊的三分之一区域，包括张老师办公室的门口。

"监控什么时候被挡住的？"林远问旁边的值日生。

"上周吧，"值日生挠挠头，"张老师说绿植挡光，让搬过来的......"

这个细节让林远心中一凛。他掏出笔记本，在"可疑点"一栏写下："钥匙扣吻合、监控遮挡、作业笔迹不一致、窗台擦痕与坠楼角度矛盾"。

下午三点，周小雨的奶奶在派出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手里攥著张皱巴巴的纸条："小雨说不想活了......她说对不起我......"

那是所谓的"遗书"，用蓝色圆珠笔写在练习本上，内容只有短短两行："奶奶，对不起，我太累了，想去找爸爸妈妈。"林远注意到"累"字的笔画有断痕，像是中途换过笔芯，而纸上的泪痕分布不均，更像是事后泼洒的水迹。

"奶奶，小雨最近有没有和人吵架？"林远轻声问，同时观察老人的反应。

"她说有同学笑她穿旧衣服......"奶奶抽泣著，"还有老师总找她麻烦，说她成绩拖后腿......"

这个信息让林远想起张老师办公室的纸箱，里面装着周小雨的作业本，而其他学生的作业本都放在教室后柜。他突然意识到，张老师可能对周小雨有特殊的"关注"，而这种关注未必是善意的。

傍晚?点，技术科传来消息：窗台擦痕的纤维属于高三校服，钥匙扣挂绳的磨损痕迹与周小雨右手掌心的擦伤吻合，而"遗书"上的指纹只有奶奶和周小雨的，没有书写时应有的笔触指纹——这说明遗书可能是列印后模仿笔迹丳写的。

"张老师有重大嫌疑，"夌建国看着鉴定报告，"但动机是什么？"

"可能和升学率有关，"林远想起教导主任说的"成绩拖后腿"，"高三年级有升学指标，周小雨成绩不好，可能被视为累赘。"

这个推测让两人都感到一阵寒意。林远摸出手机，调出周小雨的便利店收据，购买时间是18:45，而坠楼时间是19:00，中间的15分钟，她可能去过某个地方，见过某个人。

"查一下学校附近的监控，"林远果断下令，"尤其是便利店到学校的路线，看看周小雨当时和谁在一起。"

晚上八点，林远再次来到七楼办公室。张老师的台灯亮着，窗帘依然紧闭。林远假装路过，实则用手机录下办公室内的声音——里面传来撕纸的声音，以及断断续续的低语："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林远的手指在裤兜里握紧，他知道，这起看似自杀的坠楼事件，背后藏着更深的黑暗。而作为基层刑警，他必须在流言蜚语和权力压力面前，为那个永远停留在十七岁的女孩找回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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