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湖市公安局审讯室的日光灯管发出轻微的电流声，张老师的目光死死盯着桌上的物证袋，里面装着那枚刻有"七中1998届"的袖扣。林远注意到他喉结滚动的频率比平时快了三倍，右手小指无意识地敲击著椅子扶手——这是说谎的典型体征。

"我们在周小雨的指甲缝里发现了皮肤组织，"林远戴上白手套，取出DNA比对报告，"和你的完全吻合。解释一下，她为什么会抓伤你？"

张老师的背靠紧金属椅面，试图拉开和证物的距离："我......我当时在劝她别想不开......她情绪很激动......"

"劝人需要把她逼到窗台边缘？"李建国突然插入，将七楼窗台的三维建模图推到他面前，"根据痕迹分析，你站在她身后80厘米处，脚尖朝向窗台，而她的脚印显示有向后退缩的痕迹。"

这个精确的描述让张老师的脸色瞬间惨白。林远趁机打开执法记录仪，播放从陈佳手机里提取的录音——那是案发当天在七楼走廊偷录的片段，虽然模糊，但清晰可辨张老师的声音："周小雨，今天必须把休学申请签了，否则......"

"否则怎样？"林远的声音像冰锥般尖锐，"否则就像上次一样，让全班同学看着你不小心摔碎保温杯？"

张老师猛地抬头，眼里闪过惊恐——那个"不小心"摔碎保温杯的事件，曾被校方定性为"意外"，而实际上是他指使班长故意绊倒周小雨。林远掏出班长的询问笔录，上面清楚写着："张老师说，要让她在全班面前出丑，这样她就没脸留在实验班了。"

"你利用教师的权威，组织学生孤立她、羞辱她，"林远逐项列举证据，"从造谣她偷手机，到在她的作业本上写差生滚蛋，再到往她的水杯里加镇静剂——这些行为，已经构成了系统性的校园欺凌。"

"我只是想让她知难而退！"张老师突然大喊，"她的成绩拉低了全班平均分，家长又不配合管教......"

"所以你就用冷暴力逼她自杀？"李建国拍桌而起，"周小雨在遗书中写的对不起，根本不是给家人的，而是给你这个施暴者的！"

这句话让张老师彻底沉默。林远趁机展示周小雨的日记，其中一篇用铅笔写着："张老师说我是垃圾，班长说我是累赘，同学们说我死了更好。也许他们是对的。"字迹被泪水洇湿，最后一个句号晕成深色的斑点。

下午两点，技术科传来新进展：修复了张老师办公室的隐藏摄像头，画面显示他在案发当天18:50分锁上房门，随后与周小雨发生激烈争吵，期间多次推搡她向窗台方向移动。当周小雨试图逃跑时，他抓住她的脚踝，导致其脚踝处留下掐痕。

"看看你干的好事！"李建国将监控画面投屏到审讯室墙上，"你以为销毁了手机记录就能掩盖罪行？摄像头拍下了你动手的全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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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中，张老师的脸因暴怒而扭曲，他举起周小雨的书包砸向她，书包带勾住了窗台边缘的钥匙扣，导致钥匙扣脱落——这解释了为什么钥匙扣会出现在办公室抽屉里，而周小雨的掌心会有擦伤。

"我没想杀她......"张老师盯着画面，身体剧烈颤抖，"我只是想让她害怕，让她听话......"

林远关闭投影仪，房间重新陷入昏暗："但你知道吗？周小雨在坠楼前，手里还攥著给你买的巧克力——她到死都以为，你真的在帮她。"

这句话像重锤般击中张老师，他突然捂住耳朵，发出压抑的呜咽。林远知道，此刻的忏悔来得太晚，但至少能让这个施暴者看清自己的罪行。

傍晚六点，林远和夌建国来到镜湖七中。夕阳的余晖洒在教学楼的外墙上，曾经的坠楼现场已被清理干净，但墙根处的菊花却开得正盛——那是同学们自发摆放的。

"林警官，"教导主任王老师递来学生们的联名信，"他们都想给周小雨道歉......"

林远接过信纸，上面密密麻麻签满了名字，还有些稚嫩的画：阳光下的教室、手拉手的女孩、盛开的花朵。他注意到陈佳的名字旁边写着："对不起，希望你在天上能收到我的道歉。"

"明天会有场追思会，"王老师声音哽咽，"校长说要把实验班的流动制取消，多关注学生的心理健康......"

"这才是教育该有的样子，"林远望向操场，几个女生正在给流浪猫喂食，她们的校服上别着白色纸花，"教育不是选拔机器，而是培育生命的土壤。"

晚上八点，滨江派出所的值班室里，林远在案件总结报告中写道："校园欺凌的施暴者往往隐藏在权力的阴影里，用为你好的名义实施伤害。本案中，张老师利用教师身份构建压迫体系，学生则在群体暴力中迷失良知。基层刑侦需警惕此类合法化欺凌，联合教育部门建立长效干预机制。"

张建军看完报告，在页脚批注："已协调教育局开展全市教师法治培训。小林，你的报告被省厅选为校园安全典型案例，这才是基层经验的价值。"

林远合上笔记本，窗外的夜空繁星点点。他想起周小雨日记的最后一页，画著个微笑的太阳，旁边写着："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请记得我曾来过。"此刻，这个十七岁女孩的故事，正在变成照亮更多角落的光。

手机震动，周小雨的奶奶发来消息："小林警官，社区给小雨种了棵桂花树，以后每年秋天都能闻到香味了。"

林远望向窗外，派出所门口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仿佛在回应这个温暖的消息。他知道，对于基层刑警来说，让真相大白只是开始，而让阳光照进每个角落，才是永远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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