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湖市滨江?区的老年活动中心里，王奶奶攥著空药瓶，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瓶身上"包治百病"的金色字样在晨光中格外刺眼，而瓶底的生产日期——2023年3月，已经过期一年零七个月。

"他们说这药是天山雪莲花做的，"王奶奶的哭诉带着浓重的方言口音，"我卖了老房子的拆迁款，买了十箱啊！"

林远蹲在老人面前，注意到她手腕上戴着个红绳手链，绳结处挂著枚保健品的胶囊壳——这是骗子用来增强信任感的"护身符"。他掏出笔记本，记录下关键信息：涉案金额86万，购买渠道是"康寿堂"健康讲座，推销员自称"小张医生"，操著带广东口音的普通话。

"奶奶，"林远放柔声音，"这个小张医生长什么样？"

"三十来岁，戴眼镜，"王奶奶比划著，"左脸上有颗痣，说话可甜了，管我们叫爸爸妈妈......"

李建国在旁补充："这种话术叫情感绑架，专门针对空巢老人。"他晃了晃手里的宣传单，"康寿堂声称举办银发关爱工程，实则是保健品传销。"

林远点头，目光扫过活动中心的角落，那里堆著几个印有"康寿堂"字样的环保袋，袋底残留着紫色粉末——像是某种植物碎屑。他用镊子夹起粉末，凑近鼻尖轻嗅，闻到一股混合著香精的草药味。

"李哥，"林远低声说，"查一下这种粉末的成分，可能是廉价草药磨的粉，成本不到售价的百分之一。"

两人来到康寿堂的办公地点，却是间早已人去楼空的商铺。玻璃门上贴著"装修升级"的告示，墙角蜷缩著个穿保安制服的老人，手里攥著张?条："他们说招我当保安，结果卷钱跑了......"

林远扶起老人，注意到他裤脚沾著紫色粉末，和活动中心的残留一致。老人掏出手机，里面存著小张医生的语音留言："王叔，明天带您去体检中心免费做CT哦！"

"体检中心？"李建国挑眉，"这可能是下一个骗局据点。"

镜湖体检中心的VIP室里，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在给赵爷爷做"量子共振检测"，仪器屏幕上跳动着五颜六色的光斑。林远和李建国扮成老人的家属，站在一旁观察。

"您看这波形，"医生指著屏幕，"说明您的血管已经堵了80%，必须马上服用我们的血管清道夫......"

"等等，"林远突然插话，"量子共振检测在国内早被禁止了，你们这是诈骗！"

医生脸色一变，试图关闭仪器，却被李建国按住手腕。林远掏出警官证，在灯光下晃了晃，注意到医生左脸的痣——和王奶奶描述的小张医生完全吻合。

"带走。"李建国掏出铐子。

审讯室里，小张医生（本名张建军，与张所长同名）反复擦着眼镜："我们就是卖保健品的，老人自愿购买......"

"自愿？"林远播放王奶奶的录音，"那为什么她接到你们电话就不敢和子女说？为什么你们要求现金交易，还让老人签保密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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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建军的镜片闪过一丝慌乱："这是公司规定......"

"公司地址呢？"李建国拍了拍桌子，"你们老板是谁？"

这个问题让张建军沉默了。林远趁机展示保健品的检测报告："所谓的天山雪莲胶囊，主要成分是淀粉和色素，连保健品批号都是伪造的。"

"我就是个打工的......"张建军低头盯着桌面，"每周三、六在老年活动中心办讲座，发鸡蛋、送米面，哄老人开心......"

"然后推销高价假药，"林远接过话头，"你们会给老人做免费体检，其实是用话术恐吓，比如把正常的血压值说成临界中风，对吗？"

张建军的喉结滚动，默认了这个指控。林远想起在体检中心看到的场景：老人攥著"体检报告"发抖，旁边的"健康顾问"趁机推销套餐，这种心理压迫比直接行骗更具杀伤力。

傍晚六点，滨江派出所里挤满了前来报案的老人，他们手中的保健品包装盒堆成小山。林远注意到，每个盒子里都有张"感恩卡"，上面写着："您是我们最亲爱的家人，康寿堂永远陪伴您。"

"小林，"张所长递来杯热茶，"省厅通报过这类案件，诈骗团伙会给老人编亲情剧本，比如谎称自己是老人子女的朋友，甚至伪造病历让老人感同身受。"

"王奶奶的拆迁款就是这么没的，"林远翻开笔记本，"骗子说她儿子在外地出了车祸，需要钱做手术，其实她儿子根本在本市上班。"

"这种骗局专挑家庭关系薄弱的老人，"张所长指了指窗外，"你看那些独自来报案的，大多子女不在身边，平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句话让林远想起王奶奶手腕上的红绳手链。他掏出手机，给社区服务中心发消息："建议开展银龄陪伴计划，每周组织志愿者看望空巢老人。"

晚上八点，技术科传来消息：康寿堂的资金流向显示，86万拆迁款在案发当天就被拆分转入23个境外账户，而张建军的上线"刘总"，注册信息是个已经注销的皮包公司。

"跨国洗钱，"李建国皱眉，"这背后可能是个专业诈骗集团。"

林远点头，目光落在王奶奶的笔录上，老人用拼音歪歪扭扭地写着："我以为遇到了好人，没想到是催命鬼。"他突然想起自己的奶奶，也是这样容易相信别人，总说"年轻人不容易"。

"李哥，"林远站起身，"明天去趟银行，查查给王奶奶转账的ATM机监控，说不定能找到取现金的马仔。"

"你还真是不放过任何细节，"李建国笑着摇头，"基层办案就需要这种钻牛角尖的劲儿。"

走出派出所时，月光洒在街道上，老年活动中心的灯还亮着，几个老人坐在台阶上低声噷谈。林远知道，对于这些辛苦了一辈子的老人来说，金钱损失或许还能弥补，但被欺骗的信任和孤独感，才是最深的伤口。

手机震动，王奶奶发来消息："小林警官，社区给我安排了志愿者，明天陪我去公园散步。谢谢你。"

林远笑了，回复："应该的，奶奶。以后有任何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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