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织厂大礼堂的舞台灯光刺得林小满眼睛发痛。陈卫东站在追光灯下,胸前的毛主席像章反射出刺目的金光,与照片里那个戴红袖标的年轻人判若两人。
"陈指导!"王大姐的声音带着哭腔,"您回来怎么不说一声......"
沈砚突然按住林小满的肩膀:"别过去。"他的指尖冰凉,声音压得极低,"看他的鞋。"
陈卫东脚上那双三接头皮鞋锃亮如新,但右鞋尖沾著一点暗红——和澡堂更衣室地砖的颜色一模一样。
"林公安是吧?"陈卫东主动走过来,伸出手的姿势像个老干部,"听说你在查红梅和翠翠的案子?"
林小满注意到他腕表上的时间——7:15。她没去握那只手:"陈指导对这块表很执著啊。"
"这是当年文艺汇演的纪念品。"陈卫东笑着转动手腕,表面在灯光下泛出诡异的蓝,"全队都有,你母亲那块应该还在家里。"
沈砚突然插话:"陈指导认识薛玉琴同志吗?"
舞台灯光突然闪烁,陈卫东的脸在明暗间扭曲了一瞬:"薛...薛干事?当然认识,她后来调去二七机车厂了嘛。"
"她死了。"林小满直视他的眼睛,"两小时前,死在女工澡堂,脖子上缠着红绸带。"
陈卫东的瞳孔骤然紧缩。他后退时撞倒了舞台边的道具箱,一堆发黄的乐谱散落出来。沈砚弯腰捡起一张,上面用红笔画著芭蕾舞步示意图,角落里写着「天鹅湖·第二幕」。
"陈指导还保留着毒草文艺的资料?"沈砚用两根手指夹着乐谱,像捏著什么脏东西。
礼堂后门突然传来巨响。林小满转头瞬间,陈卫东猛地推开王大姐冲向侧幕。沈砚的白大褂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弧线,等林小满追到后台时,只看见通风管道晃动的铁栅栏。
"他跑了!"老周提着棍子冲进来。
沈砚却站在化妆镜前,用镊子从镜框夹出张泛黄的纸条:「1971.9.14 7:15 天鹅永眠」
"这不是逃亡。"沈砚把纸条对着灯光,"是去完成某个仪式。"
林小满突然发现化妆台上摆着个熟悉的铝饭盒——和沈砚今早带给她母亲的一模一样。打开后,她胃部一阵抽搐:里面整齐码著?块桃酥,每块都被咬了一口,露出里面猩红的果酱。
"七点十五分......"沈砚突然贴近她耳畔,"是你母亲当年流产的时间吧?"
林小满的警棍抵上沈砚胸口:"你究竟知道多少?"
"足够多。"沈砚握住警棍缓缓下移,最后停在自己腰间,"比如这个——"他掀开白大褂,腰侧别著把锃亮的手术刀,"是你父亲工具箱里最锋利的一把。"
礼堂大灯突然全部亮起。王大姐站在电闸旁,手里捧著个蒙尘的铁盒:"林、林公安......这是红梅当年留下的......"
铁盒里静静躺着双褪色的红舞鞋,鞋底用血写着三个名字:夌红梅、张翠翠、薛玉琴。旁边还有第四个被划掉的名字,勉强能认出"王秀"二字。
林小满的手机械地摸向腰间枪套。沈砚却先一步按住她的手:"现在去你家还来得及。"
"什么意思?"
沈砚从铁盒夹层抽出一张车票:今天下午3点,临江至哈尔滨,乘车人王秀兰。
林小满这才想起,母亲早上说要回娘家看外婆——可她外婆十年前就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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