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在消毒水的气味中醒来，耳边是收音机滋滋啦啦的播报："……口口运动要深入进行，广大革命群众要擦亮眼睛……"

天花板上的电风扇慢悠悠转着，扇叶上贴了张泛黄的《红灯记》剧照。她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左手腕上套著个牛皮纸环，上面用毛笔写着"放射科-隔离观察"。

"醒啦？"窗帘唰地被拉开，张建军叼著大前门香烟站在窗边，制服袖口沾著油墨，"你说你们小年轻，查案子查到锅炉房去，得亏沈专家懂放射性防护……"

林小满猛地坐起来，眩晕中瞥见床头柜上摆着个铁皮饼干盒——那是她小时候装零嘴的，盒盖上用红漆刷著"劳动光荣"四个字，如今里面叮当作响，显然装着什么东西。

"沈砚呢？"

"写检查呢。"张建军从公文袋抽出张《人民日报》，头版赫然是《华侨饭店发生锅炉故障，有关部门及时处置》。报纸边缘有人用红笔画了只小天鹅，箭头指向日期旁的铅字：1974年8月15日。

林小满掀开被子，发现自己的确良警服被换成了蓝白条病号服。她丳起饼干盒摇晃，里面传来金属碰撞声。

"哎别！"张建军慌忙按住盒子，"沈专家说这得用盖革计数器测过才能……"

盒盖弹开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里面整齐排列著七枚象棋棋子，每颗底部都焊著微型胶片筒。最上面的"将"子背面刻着林小满的警号，侧面用钢笔写着"7:15"。

"这小子！"张建军胡子直抖，"从证物室顺东西！"

窗外突然传来熟悉的引擎声。林小满撩起窗帘，看见那辆军绿吉普停在院里，沈砚正跟穿白大褂的老头说话。阳光下，他左手缠着绷带，右手却捧著个熟悉的搪瓷缸——她母亲常用来装韭菜盒子那个。

"我妈来过了？"

"何止！"张建军摸出个铝饭盒，"王主任熬的小米粥，沈专家喝了两碗，还顺走你妈一条手绢。"他压低声音，"那小子不对劲，刚才我看见他往粥里加蓝色药粉……"

林小满摸向枕下，果然找到张对折的便签纸。展开后是沈砚工整的字迹：

「7楼15号房有三样东西：

1. 你五岁的芭蕾舞鞋（铅内衬）

2. 1971年文艺汇演节目单（被撕掉那页）

3. 我的体检报告（重点看染色体变异项）

PS：你换下来的警服我送去洗了，第二颗纽扣很漂亮」

便签背面粘著半张华侨饭店的餐券，日期是1968年5月7日，背面用俄文写着"Красный лебедь"。

华侨饭店7楼走廊铺着褪色的红地毯，墙上的"工业学大庆"宣传画被人用刀划出长长的口子。林小满用备用钥匙打开15号房时，霉味混著樟脑丸的气息扑面而来。

房间显然多年无人入住，五斗柜上的搪瓷杯里还结著蜘蛛网。但梳妆台一尘不染，上面摆着三样东西：

1. 儿童芭蕾舞鞋（鞋尖缝著铅块）

2. 泛黄的节目单（被撕掉的正是《天鹅湖》选段）

3. 牛皮纸档案袋（封口火漆印着404）

林小满刚拿起档案袋，就听见浴室传来水声。她拔枪逼近，猛地拉开门——浴缸里泡著个玻璃标本罐，福尔马林中漂浮着枚金丝眼镜。

镜片上刻着"7:15"。

"喜欢我的礼物吗？"沈砚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林小满转身时，他正倚著门框吃山楂丸，白大褂下露出华侨饭店服务生的蓝裤子。

"你究竟……"

"嘘——"沈砚的指尖贴上她嘴唇，带着山楂的酸甜，"先看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个红绸布包，展开后是张老照片：五个穿芭蕾舞裙的孩子站在反应堆前，每人胸口别著象棋棋子。

照片背面写着编号：

林小满-车（辐射耐受度7级）

沈砚-马（染色体变异）

小夌-炮（记忆消除术后）

吴棋-相（肢体再生障碍）

？-帅（已销毁）

"红天鹅计划。"沈砚的呼吸突然急促，"用儿童身体走私钚原素，因为孩子骨骼能吸收辐射……"他突然咳出一口蓝血，溅在照片上，"我们都是实验品。"

楼下突然响起哨声。林小满撩起窗帘，看见郑局正在吉普车旁训话，而他身后站着穿列宁装的小夌——姑娘的围裙下露出枪套轮廓。

"现在明白了？"沈砚用染血的手指翻开档案袋，"当年逃跑的不止你父母，还有——"

档案袋里滑出张死刑判决书：1968年5月7日，陈卫国等七人因盗窃国家核材料罪被执行枪决。签字人：郑国强。

但真正让林小满血液凝固的，是贴在判决书角落的小照片——年轻的郑国强双臂健全，正把玩着枚象棋"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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