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纺织厂的新娘(上)(1 / 1)

法医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将不锈钢解剖台照得惨白。林小满站在一旁,看着沈砚的白大褂袖口沾染上暗红的血迹。他的手术刀划开周晓梅的胸腔时,发出轻微的"嗤"声,像是划开一件上好的绸缎。

"死亡时间在昨晚10点到12点之间。"沈砚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机械性窒息致死,颈部的勒痕与纺织机上的棉纱粗细吻合。"

林小满盯着死者被打开的胸腔:"那把剪刀是死后插进去的?"

"嗯。"沈砚的镊子夹起一片肺叶,"但有趣的是这里——"他指向气管内部,"有微量的棉花纤维。"

"她吸入了棉花?"

"准确地说,是被迫吸入。"沈砚的眼镜片上反射著冷光,"凶手先用棉纱勒晕她,然后把她的脸按在纺织厂的棉絮堆里——看这个。"

他翻开死者的眼睑,下眼结膜有细小的出血点。林小满突然想起纺织厂车间里永远漂浮的棉絮,像一场永远下不完的雪。

"凶手好像很了解纺织厂。"她低声说。

沈砚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死者的把手——那只涂了红指甲油的手。他用镊子轻轻撬开紧握的拳头,一枚顶针滚落到不锈钢托盘上,发出清脆的"叮"声。

顶针内侧刻着"7.15"。

林小满的呼吸一滞。这个数字像一根针,猛地刺进她的记忆——沈砚总是莫名其妙地提到这个时间,他的怀表永远停在这个时刻,现在它又出现在案发现场。

"你认识这个?"她盯着沈砚。

沈砚用镊子翻动顶针,动作轻得像在抚摸情人的皮肤:"民国三十七年的老物件,国营百货公司专柜卖过一批。"他突然抬眼看她,"你齂亲应该有一个。"

解剖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张建军带着一身寒气闯进来:"林队!查到了!周晓梅的未婚夫叫赵建国,钢厂锻工,昨晚上夜班,有不在场证明。但——"他压低声音,"纺织厂有个女工说,昨天下午看见周晓梅和厂里的陈技术员在仓库说话。"

"陈技术员?"

"陈卫东,三十八岁,未婚。"张建军翻着笔记本,"负责纺织机维修,平时独来独往,住在厂区后面的小平房。"

林小满看向沈砚,发现他正用手术刀尖挑着那枚顶针,在灯光下细细端详。刀尖与金属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我们去会会这位陈技术员。"她说。

沈砚终于放下手术刀。他摘下手套,指尖在解剖台边缘轻轻一敲——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颗橘子糖,和他们婚礼上的一模一样。

"带着这个。"他把糖放进林小满手心,"氰化钾味道的。"

林小满瞪他:"你刚才还说——"

"骗你的。"沈砚已经转身去洗手,水流声掩盖了他声音里的笑意,"这次是真的。"

陈卫东的小平房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孤寂。

林小满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机油与铁锈的气味扑面而来。屋内比想象中整洁——一张窄床,一个摆满零件的木桌,墙上挂著几幅手绘的纺织机结构图。角落里,一台老式收音机正播放著《东方红》,声音沙哑,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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