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技术员?"林小满的手按在配枪上。
没人应答。
沈砚的白大褂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像一团移动的雾。他径直走向木桌,指尖拂过桌面上散落的齿轮和螺丝钉,最后停在一个半成品的纺织机模型上。
"看这个。"他轻声说。
林小满凑近,发现模型的梭子上缠着一缕红线——和死者嫁衣上的金线鸳鸯如出一辙。
"陈卫东!"她提高声音,"市公安局的,请配合调查!"
里屋传来窸窣的响动。林小满猛地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她呼吸一滞——
整面墙上贴满了照片。
都是周晓梅。
周晓梅在食堂吃饭,周晓梅在车间操作纺织机,周晓梅在厂区小路上走路......每一张照片的角落都标注著日期,最近的几张被红笔圈了出来,旁边写着"婚礼"。
"她不该答应的......"
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小满转身,看见陈卫东站在门口,手里捧著一件雪白的嫁衣。他的眼镜片上反射著煤油灯的光,看不清眼神。
"我妹妹也是......"他的手指抚过嫁衣上的刺绣,"她答应嫁给钢厂那个混蛋......然后......"
沈砚悄无声息地靠近工作台,从抽屉里摸出一把剪刀——和插在周晓梅胸口的一模一样。
"七年前,陈卫红死在纺织车间。"沈砚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也是穿着嫁衣,也是胸口插著剪刀。"
陈卫东突然笑了。他摘下眼镜,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你们知道吗?新娘本该穿白的......"
他的动作快得惊人。白嫁衣像一张网朝林小满罩来,同时右手从腰间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
"砰!"
枪声在狭小的房间里震耳欲聋。陈卫东踉跄著后退,白嫁衣上绽开一朵红花。林小满握枪的手稳稳指着他的眉心:"放下刀。"
沈砚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陈卫东身后,手术刀抵着他的后颈:"那把剪刀是你妹妹的,对吗?"
陈卫东的嘴唇颤抖著:"她......她穿着红嫁衣来找我......说晓梅也要走了......"
屋外的雪又下了起来。林小满看着这个疯狂的男人,突然明白了什么:"你妹妹和周晓梅......"
"都该穿白的。"陈卫东喃喃自语,突然猛地向前一扑——
沈砚的手术刀划过他的脖颈,带出一线血珠。陈卫东倒在地上,手里还紧紧攥著那件白嫁衣的一角。
收音机里的《东方红》正好播完,沙沙的电流声中,一个女声突然开始播报:"现在是北京时间......七点十五分......"
林小满的血液瞬间凝固。
沈砚蹲下身,从陈卫东口袋里摸出一枚顶针——内侧刻着"1958.7.15"。
"结案了。"他轻声说,却突然皱眉——陈卫东的左手死死攥著什么。掰开后,掌心是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陈卫红站在纺织厂门口,身边是个穿白大褂的男人。
男人胸前的钢笔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林小满猛地看向沈砚:"这是......"
沈砚平静地摘下眼镜擦拭:"我父亲。"
雪下得更大了。他们走出小平房时,远处传来纺织厂换班的汽笛声。沈砚突然从口袋里掏出那颗橘子糖,剥开糖纸——
里面裹着一枚戒指。
"补上昨天的。"他说,把戒指套在林小满的无名指上,"这次没下毒。"
林小满看着戒指内侧刻着的"7.15",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抬头想质问,却被沈砚的吻堵住了所有问题。
他的嘴唇带着橘子糖的甜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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