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解剖台的冷光下,陈卫兰的白大褂几乎与灯光融为一体。她枯瘦的手指捏著一枚顶针,在死者周晓梅的胸口比划著,动作熟练得像在缝制一件衣裳。
"这里,"她的指尖点在尸体左胸的剪?伤口旁,"应该再偏两公分,才能正好刺穿心脏。"
林小满站在三米外,配枪已经上膛。沈砚却反常地沉默,他靠在墙边,金丝眼镜后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陈卫兰。
"你杀了陈卫红。"林小满说,"剥下她的脸皮,冒充她生活了三十七年。"
陈卫兰笑了,露出残缺的牙齿:"不,警官。我只是帮哥哥完成心愿。"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生锈的剪?,"卫东一直想当个好裁缝,可他手抖,总是缝不好嫁衣。"
剪?尖在灯光下闪著寒光。林小满注意到?柄上刻着"1958.7.15"——和沈砚的纹身一模一样。
"这把剪?......"
"是沈医生送我的结婚礼物。"陈卫兰温柔地抚摸?柄,"他当年多英俊啊,穿着白大褂,口袋里总装着橘子糖。"
沈砚突然开口:"糖里掺了什么?"
陈卫兰的笑容扩大了:"你尝不出来吗?是戊巴比妥钠呀,和你父亲用的一模一样。"她转向解剖台上的尸体,"周晓梅死前也吃了,所以一点都没挣扎。"
林小满的枪口微微抬起:"为什么要杀这些姑娘?"
"因为新娘不该穿红。"陈卫兰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我哥哥的婚礼上,新娘必须穿白!"
她的剪?猛地刺向尸体,沈砚却比她更快。他的手术?精准地击中剪?柄,"当"的一声脆响,凶器飞了出去。
陈卫兰不慌不忙地从另一侧口袋掏出个小铁盒:"小砚,还记得这个吗?"
铁盒里整整齐齐码著七颗橘子糖,每一颗都裹着"百年好合"的糖纸。沈砚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他童年最熟悉的包装。
"最后一颗,"陈卫兰挑出一颗糖,"我留了三十七年。"
她慢慢剥开糖纸,露出里面发黄的糖块。林小满闻到一股奇怪的甜腻味,混著淡淡的苦杏?气息——氰化物。
"当年你父亲就是吃了这个死的。"陈卫兰把糖递向沈砚,"现在,该你了。"
审讯室的灯泡滋滋作响,在陈卫兰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她的双手被铐在桌上,却依然挺直腰板,像个等待上课的老教师。
"1958年7月15日,"林小满翻开案卷,"你冒充陈卫红参加婚礼,毒杀了沈医生。"
陈卫兰微笑:"是他先背叛卫东的。"
沈砚站在单向玻璃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审讯室里的老妇人。他的白大褂口袋里装着那颗致命的橘子糖——陈卫兰最终没能逼他吃下,因为张建军及时冲进来制服了她。
"沈医生答应娶卫东的。"陈卫兰的眼里闪著疯狂的光,"他们明明说好的,7月15日在仓库举行婚礼......"
林小满突然明白过来:"你哥哥和陈卫红是......"
"双胞胎当然要永远在一起。"陈卫兰痴迷地抚摸着手腕上的疤痕,那形状像极了用剪?划出的爱心,"可沈医生骗了他,转头就要娶卫红。"
她的供词像一把钥匙,终于打开了尘封三十七年的真相:
陈卫东和陈卫红是龙凤胎,两人从小就有超出兄妹的感情。1958年,陈卫红爱上沈医生决定结婚,陈卫东精神崩溃。而他们的妹妹陈卫兰——这个从未出现在任何档案里的第三人,为了"保护"哥哥,在婚礼当天毒杀新娘,剥下她的脸皮让陈卫东"永远拥有她"。
"周晓梅呢?"林小满问,"为什么三十七年后又杀人?"
陈卫兰的笑容消失了:"因为她穿了红嫁衣。"她的手指在桌上划出血痕,"我哥哥的新娘......必须穿白......"
审讯室外,沈砚突然转身离开。林小满追出去时,看见他站在档案室门口,手里捧著一本1958年的结婚登记簿。
"看这个。"他指著其中一页。
登记簿上清楚地写着:
【沈XX 与 陈卫兰 于1958年7月15日登记结婚】
但"陈卫兰"的名字被墨水涂改过,隐约能看出原本写的是"陈卫红"。
"她不是妹妹。"沈砚的声音沙哑,"她就是新娘。"
林小满突然想起陈卫兰残缺的牙齿——那不是天生的,是长期咬噬硬物造成的。而陈卫东家里那些被咬碎的顶针,此刻终于有了答案。
"她爱陈卫东爱到发狂,"林小满喃喃道,"所以杀了所有穿红嫁衣的新娘......"
沈砚合上登记簿,金属锁扣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不,"他说,"她是在找人。"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颗橘子糖,小心地剥开糖纸——里面藏着一小片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年轻的沈父抱着个五岁男孩,男孩手腕上有个清晰的"7.15"烙印。
"她在找我。"沈砚轻声说,"因为我是唯一知道嫁衣藏在哪的人。"
窗外,雪又开始下了。林小满看着雪花落在沈砚的白大褂上,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这场跨越三十七年的复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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