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春,临江市云隐寺
雨水顺着云隐寺飞檐上的嘲风兽首滴落,在青石板上砸出一个个深色的小坑。林小满撑著油纸伞跨过山门时,一只乌鸦突然从牌坊上扑棱棱飞起,翅膀扫过她耳边,带起一阵带着香灰味的风。
"公安同志!这边!"
知客僧慧明的光头上全是汗,灰色僧袍下摆沾满泥点。他引著林小满穿过大雄宝殿,殿内正在做午课,木鱼声混著诵经声嗡嗡回荡,却盖不住后殿传来的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
藏经阁门前已经围了一圈和尚,个个面如土色。沈砚的白大褂在赭红色僧袍中格外扎眼,他正蹲在门槛处,医用镊子夹着个什么东西对着天光查看。
"死者法号净尘,四十七岁,云隐寺藏经阁执事。"他没抬头,镊子尖上挑着一片半透明的薄膜,"今早被发现时,就这样了。"
林小满跨过门槛的瞬间,浓烈的檀香味里突然窜出一股腐臭。藏经阁中央的柏木地板上,净尘法师以跪姿俯趴在经案前,双手合十,乍看像是在虔诚礼佛。但当他被翻过来时——
"阿弥陀佛!"慧明当场吐在了蒲团上。
净尘的眼眶里空空荡荡,两颗眼球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两朵含苞待放的白玉兰,花茎深深插进眼眶深处。
更诡异的是,他大张的嘴里塞满了泛黄的经卷碎片,舌尖被整齐切断,断面上粘著金粉。
沈砚用手术刀拨开死者僧袍后领:"看这里。"
苍白的后颈上,赫然印着个暗红色的手印——只有三根手指。
"像是被灼烧形成的。"林小满戴好橡胶手套,轻轻按压手印边缘,"但皮肤没有溃烂痕迹......"
"是香灰。"沈砚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皱眉,"临江一带有个传说——被三只手的佛惩罚的人,伤口不会流血,只会落满香灰。"他的拇指摩挲着她腕间跳动的血管,"就像你上次中枪时,我在你伤口撒的香灰......"
"沈砚!"林小满猛地抽回手。
角落里传来"咚"的一声。小和尚虚云撞倒了经幡,正抖得像筛糠:"是、是韦陀菩萨......昨晚我起夜,看见韦陀殿的灯亮着,净尘师叔跪在佛前,背后站着个......"他喉结滚动,"......三只手的影子。"
沈砚的白大褂突然无风自动。他从医药箱取出个玻璃罐,里面泡著截发黑的手指标本:"去年普陀寺的案子,也出现过三指手印。"罐子在他掌心轻轻摇晃,"那个凶手指骨间距,和这个手印完全吻合。"
林小满突然想起什么,翻开笔记本:"普陀案的凶手是......"
"是个还俗的和尚。"沈砚微笑,指尖划过她记着案情的那页纸,"法号净心,左手天生六指,二十年前因为偷盗寺产被逐出山门。"他忽然凑近她耳边,"巧得很,净尘当年......正是举报他的人。"
藏经阁外突然雷声大作。闪电照亮了经案上摊开的《金刚经》,某一页的空白处,有人用血画了幅简笔画——一个三只手的佛,正从跪拜者脑后挖出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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