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初刻，秦怀川被一阵急促的叩门声惊醒。

"大人！护国寺出事了！"衙役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慧觉大师圆寂了，死状...甚是蹊跷。"

秦怀川猛地掀开锦被。慧觉乃护国寺首座，先帝钦封的"妙智禅师"，怎会突然圆寂？

"备马！"

晨雾中的护国寺笼罩着一层诡秘的青色。山门前，知客僧双手合十，面色惨白："阿弥陀佛...师叔祖昨夜还在讲授《楞严经》，今早却..."

秦怀川随知客僧穿过重重殿宇，来到后山一座僻静的佛堂。方丈了尘大师已在门外等候，手中佛珠转得飞快。

"大人。"了尘声音沙哑，"老衲辰时来做早课，发现门从内闩著，呼唤无应，只得破门而入..."

佛堂内，慧觉端坐在蒲团上，双手结印，面容安详如生。若非那七窍渗出的黑血，真如入定一般。最奇的是，他面前一盏青灯仍幽幽燃著，灯焰竟呈诡异的碧色。

"何时发现的？"秦怀川蹲下身，细看死者面容。

"卯时三刻。"了尘递过一把铜钥匙，"佛堂钥匙仅此一把，由老衲随身携带。"

秦怀川接过钥匙，触手冰凉——钥匙齿痕磨损严重，显是常年使用。他环视佛堂：窗棂完好，青砖地面无暗道痕迹，确为噸室。

"大师近日可有何异常？"

了尘捻动佛珠的手顿了顿："三日前，师叔突然说要闭关七日...还特意嘱咐不必送斋饭。"

秦怀川目光落在供桌上——果盘中竟有几瓣雪莲。这西域奇花本季不应出现于中原。

仵作验尸时，秦怀川细细勘察佛堂。青灯灯油所剩无几，灯芯却无焦痕，显是新换的。供桌下发现少许香灰，与佛堂常用的檀香不同，带着股甜腻气息。

"大人！"仵作突然惊呼，"大师舌根发黑，显是中毒而亡！但..."他掰开死者牙关，"口中无药渍，腹中亦无毒物。"

秦怀川眉心一跳。既未服毒，毒从何入？

他忽见慧觉交叠的袖口有一抹金粉，在晨光下若隐若现。御用金粉？护国寺乃皇家寺院，但也不该沾染在僧人袖口...

"查灯油。"

果然，灯油中检出曼陀罗提取物——此毒可随烟气入肺。但新换的灯芯说明，毒烟之说难以成立。

案件疑云重重：噸室、奇毒、雪莲、金粉...秦怀川决定先查慧觉身世。

藏经阁中，了尘捧出一卷度牒："师叔乃先帝元和三年剃度，此前..."他忽然噤声。

秦怀川展开度牒，瞳孔骤缩——"俗名：裴寂"！这不是十年前暴毙的太子少师吗？

大理寺档案记载：元和二年冬，太子少师裴寂卷入谋逆案，畏罪自尽。但眼前度牒显示，同年他竟在护国寺出家！

秦怀川连夜拜访告老的前任大理寺丞。老人颤巍巍取出一封噸函："当年裴寂验尸，老朽发现死者耳后无痣，而裴大人明明..."

正说著，窗外一支弩箭破空而来，正中老人咽喉！

秦怀川追出时，只见一道黑影翻过院墙。他拾起凶手遗落的箭囊——金线纹龙，御用监造。

次日，太后突然召见。珠帘后，凤音威严："秦卿，慧觉大师乃得道高僧，当以坐化论处。"

秦怀川垂首："臣斗胆请教，先帝驾崩前，可曾召见过慧觉大师？"

珠帘猛地一颤。良久，太后幽幽道："先帝...是饮了慧觉进献的雪莲茶后猝崩的。"

三更时分，秦怀川潜入御药房。档案显示：先帝驾崩当日，太医院曾记录"圣容安详，七窍微渗黑血"——与慧觉死状一模一样！

突然，身后传来环佩轻响。秦怀川转身，只见一位素衣女子手持青灯而立——竟是长公主！

"大人果然聪慧。"长公主轻笑，"十年前，裴寂借讲经之机毒杀先父，伪造成病逝。本宫寻他十年，终在护国寺发现端倪。"

原来那日秦怀川勘察佛堂后，长公主派人更换了灯芯。真正的凶器是佛堂地龙——她命人将毒烟灌入地龙，慧觉打坐时吸入致死。

"那金粉..."

"本宫佩饰所落。"长公主掀开袖口，腕间金镯灿灿生辉，"至于雪莲，是提醒他当年罪行。"

秦怀川默然。先帝暴毙真相大白，但天家秘事，终究只能以"高僧坐化"结案。

离寺那日，他回望山门。了尘方丈正在焚化慧觉遗物，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如那盏不灭的青灯，照亮了宫廷最阴暗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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